最近成了狗血三俗爱好者。
剧向。硬核璧雪。晚睡福利,五一快乐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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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连城』
送走沈飞云后,已接近黄昏时分。
连城璧用过晚饭,换了身清爽衣裳便出门沿小路向偏院走去。
偏院中分外安静。
他推开院门,不成想迎面一头撞上来的竟是路医师的小徒弟。小徒弟见到他,作揖都顾不得,兜头便嚷道:“连庄主!师父刚才派了青儿去寻您不成想您先来了——”
连城璧隐约预料到他要说什么,蹙眉问:“他怎么了?”
“他跑丢了!”小徒弟哭丧着脸嚷道,“我们把这周围翻个底朝天也没寻到人影,他个瘸子还能去哪儿啊——”
瘸子?
连城璧心生疑惑,但无暇细问。在这对话的功夫他已大致拟出份地点清单,吩咐小徒弟把支出去的人尽数寻回来莫要声张,转身便向可能性最高的一处——书房,疾行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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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房的门严丝合缝,不像有人贸然闯入过。可若再细看,便会发现与离开前相比存在着些许偏差——
连城璧将右侧的门环抬起、按照花纹走势摆正,一哂,袖手推门而入。
人影一闪,再看时,已然置身于内室屏风之后。
刀架旁果然立着一道漆黑人影。
鲜红发带垂在他肩头,少年怀抱黑刀垂目而立,像是正在等候此间的主人。听闻响动,他身形霍然一紧,提刀便迎了上来。
一招一式狠厉迅捷,身法外功俱是漂亮,只不过下盘不稳兼内力空虚,大抵是伤势未愈的缘故。
连城璧有心试他,过招中便只顾躲闪,偶尔回击也都是软绵绵的虚招,刻意延长着交手的时间。
他觉得这少年十分有趣。
因他没有出刀。
明明刀就在手里,却只那样握着,而与他敌对的自己看起来分明手无寸铁——若换做旁人,怕是早就借势追击以求速战速决了吧。
是太聪明,还是太傻?
或许……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也未可知。
连城璧抬掌将少年挥来的刀鞘挡开,推拒之间,那刀鞘似被某种力量牵引,硬是跟随连城璧的手在半空中划过两圈,卸去了全部力道。
少年显然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,瘦削的脸逐渐涨红,神色却是漠然。唯有那双眼眸,半掩在睫羽下,仿佛看不进任何事物,却燃着奇异的光,灼灼似两团火焰。
见此情景,他嘴角的笑意不觉更深。索性步法一错,随意卖出个破绽。
少年不疑有他,当即横刀袭来,连城璧借势旋身到他背后,手一抓擒住左臂,稍施巧力,卸下了肩关节。少年顿时发出一声闷哼,转眼便抬肘击向他腰侧,同时凛冽掌风劈面而至,被他截在半空。他捉住手腕向后一错,将右肩如法炮制,而后举足踢向少年膝窝,籍着未尽的冲力,直将站立不稳的人推向窗边。
身躯撞击墙壁发出嘭地闷响。
少年骤然抬眼,视线恰巧与他在半空中交汇。连城璧勾唇报以一笑,少年瞳孔却是一震,飞快转开目光。
连城璧虚扶着少年帮他站稳,向后退了两步站定,这才袖手笑道:“不知现在,公子可有闲暇同在下好好谈谈了?”
后者垂着眼没作答,只留下紊乱沉重的呼吸声。
连城璧留神数着这呼吸,同时观察这张脸上细小的表情——显然,眼前之人并不如表现出的那样冷静。
他不由一哂,徐徐辩白道:“在下对公子并无敌意,想来方才交手公子也察觉到了。”他扬了扬手中那把未出鞘的黑刀,对少年展露出温文有礼的笑容。
提及这把刀,少年终于有了些许反应。
“只是不想脏了我的刀。”他沙哑着嗓子反驳。
声线低沉,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,有着冷冽的质感。
听到这句,连城璧提了提嘴角,心头的兴味又浓了几分。启唇正欲调笑,却见少年身体忽地一抖,脖颈倏然崩直了。嶙峋的骨骼走势被布料勾勒出来,正扭成一种怪异的角度,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拗着,直拗成了一张弓。
那双黑亮的瞳孔无措地睁大了。
连城璧心下一紧。“你——”
熟料话音刚起,少年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,绷直的身体随之晃了晃,下意识抬起手臂似要抓住些可攀缘之物,五指却终是僵硬地划过墙壁,同人一齐倾倒下去。
连城璧顾不得许多,拦腰便接住了他。拇指匆忙按上人中,又去探脉搏。
正查探之时,院内由远及近传来邹先生的声音:“连庄主——人在这儿吗?”
连城璧朝门口应了一声。
邹先生挪起碎步跑来,甫一跨进门就惊呆了,语无伦次道:“这……这人才被老夫救回来小半个儿……一会不见怎么就又成了半死不活的……这……”他握住少年手腕按了半天,缓过一口气,颤巍巍地瞅向连城璧被血染红的衣服,听声音几乎是在控诉:”……连庄主这是对他做了什么?!“
连城璧半托着少年的身体,等着小徒弟几人七手八脚把人从怀里接过去。察觉有液体缓慢从脸颊滑向下巴,低头去看,那液体随动作打落在他衣襟,是一滴血。
连城璧听着邹先生的控诉,无奈沉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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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日再去探望时,少年倒卧在榻上,被从头到脚裹得像个粽子。连城璧进门的第一眼便注意到,有些难以置信。
邹先生又在桌边写药方,乍一瞧竟连额头的皱纹都加深了几分。见他来了,只敷衍地拱手,连屁股都没挪动,可见之前的事情把他气得不轻。连城璧识趣地不再多言,拣桌子的另一侧落座,安静地几乎同室内陈设融为一体,静坐少时,提壶为邹先生添了杯茶。
邹先生轻哼一声,鼻子皱了皱,又写下几道药材才开口数落道:“老夫从医几十年,就未见过这么不要命的病患!”
连城璧叹了口气,“是城璧考虑不周,给邹老添了许多麻烦。”
哪成想他话音未落,此前安静呆在榻上的“粽子”竟猛地挣扎了一下。
动静实在不小,让二人为之一惊。
连城璧起身走到榻前,俯首,辨认半晌才确信这与之前的确是同一个人。只见少年露在外面的眼睛睁得极大,正望向他,却似蒙尘般黯淡,不由迟疑道:"他这是……"
"瞎了。"
连城璧动作一滞,扭头用眼神向邹医师求证。
邹先生抖了抖袖子,把手被在身后悠悠道:"老夫之前就说过,他这重症猛药医,定会对身体有影响。再者说,按他这种有事没事作践自己的性子,能保命已是不易,瞎了便瞎了,指不定还能再多活几年。"
连城璧观邹先生神态便知他又在作弄人,拱手正色道:“邹老前辈……”
"唉呀!”邹先生一抖袖子,索然道:“你们俩一对儿闷葫芦,当真没意思……罢了罢了,他这不是什么大病,毒素淤积而已,等花些功夫拔除,视力自然就恢复了。"
连城璧点点头,回身望向榻上。少年已不再挣扎,正平躺着,别开脸用后脑对着他们。因被五花大绑固定在床上,只有头颈能活动,看起来十分滑稽,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悲苦意味——当一个人连生死都不由自己决断的时候,他会想些什么呢?
连城璧绕到床头,俯身扳正少年的脸。随着间距遽然拉近,眼前黝黑的瞳孔猛地一颤,随即被垂下的睫毛遮掩住,再看不分明。
他托住少年的下巴,一一挑开绷带,扯松、剥落,直到完整剥出整张面孔,被他托在掌心里,苍白且漠然的,如蝉蜕后留下的萧索躯壳。
少年压抑的呼吸声变得清晰可闻。
连城璧沉默片刻,忽地笑了。
“你有放不下的东西吧。”他开口说道。
话一出,少年神色果然微微一滞。
很好。他提了提嘴角,继续道:“既然有,就好好活着。我无垢山庄从不浪费时间在无用的人身上。”
少年漆黑的睫羽轻颤了颤。随他话音沉沉落下,那眼中突然绽出一丝光,流转间,几乎让连城璧以为他没有失明、没有被困在病榻,依然是几日前交手时气势冷冽招式咄咄逼人的模样。
“命是我的。”
“你没资格说话。”
少年简短答道。
目光透过他落在屋顶。语毕,似已是怒极,竟垂下眼,低低地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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连城璧回到内院,天色已暗下来。
踏进院门,小厮匆匆迎上,递来一管密封的竹筒:“庄主,这是夫人派人送来的书信,还带口信说……”话未说完,就见庄主忽地顿住了脚步。
连城璧握着竹筒还未打开,眼只眨也不眨地盯着内院的方向,摆摆手:“先下去吧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
小厮合上院门,连城璧才又挪开步子,绕过庭中掩映的草木,拂开枝条,便远远看见一袭白衣的公子坐在院中。
安安静静的,似都没惊扰到飘落脚边的花瓣。他手中捧着一杯热茶,热气蒸腾而上模糊了他的眉眼,氤氲中,连城璧瞧不分明。
听到声响,白衣公子抬起头来,赫然是一张与连城璧几无二致的面容。瞧见来人,他莞尔一笑,音色清润,仿佛冬日里温过的醇酒:“好久不见,哥。”
随着这句话,连城璧的表情蓦地放松下来。当即解下大氅走上前去,不由分说地罩在男子身上,眼含着情真意切的温柔笑意,为男子戴上风帽,又理了理,叹道:“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让我担心啊。”
说罢俯下身子,呼出的气息轻轻地喷在男子耳畔,和那茶水的热气纠缠在一起。
连城璧紧了紧环抱的手臂,又紧了紧。
“好久不见,连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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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听说你捡了一名蛮有趣的孩子。”
“嗯,是蛮有趣。你或许会想去见上一见。”
“真的么?”
“真的。”